古村落们都怎么了?今天我们来给它们“把脉诊病”
第2289期文化产业评论
古村(镇)旅游是当前国内旅游开发的一个热点问题,也是乡村旅游体系中一个比较独特的“旅游样本”。它以其深厚的文化底蕴、淳朴的民风和古香古色的建筑遗迹等特点受到游客的喜爱。近年来,随着全域旅游的深入推进和乡村旅游业的兴起,我国的古村落旅游发展势头迅猛,在有些地方甚至成为乡村产业振兴的重要支撑。与此同时我们也应该清醒地看到,古村落旅游开发虽然带来较高的经济效益,由于缺乏保护意识和无序的开发利用,也使古村落的保护面临着严重的“旅游性破坏”。
作者 | 王军
来源 | 文化产业评论
编辑 | 李姝婧
正文共计4983字 | 预计阅读时间10分钟
古村(镇)旅游是当前国内旅游开发的一个热点问题,也是乡村旅游体系中一个比较独特的“旅游样本”,以其深厚的文化底蕴、淳朴的民风和古香古色的建筑遗迹等特点受到游客的喜爱。近年来,着我国古村古镇旅游的逐渐兴起,古村(镇)旅游开发的各种乱象也接踵而至,一些地区甚至出现严重的“开发性破坏”,不得不引起我们的警惕和深思。
改头换面“古村不古”
当我们穿梭于旧街小巷,目睹石墙石屋,透过青砖瓦房,一处处古村以及操持着浓浓乡音的村民出现在面前时,那份久违的乡愁与回归之感会骤然而生。世易时移,随着城乡一体化进程加快,一些传统村落正在声势浩大的大开发中渐渐消失。幸运的是不少古村被留下来,并做为旅游景点进行开发利用,但面对这些被“改头换面”的古村,还需多一些“冷思考”。
人为“翻新”真假难分
对于文物古迹、尤其是古建筑的保护和修复有一个叫“修旧如旧”的原则。但现实开发利用过程中,国内不少地区为迎合古村旅游市场需求,依托农村早期保留下来的几处老房子、老宅子、老院子,有的把原有的墙体贴一层青砖外皮,给旧房子穿上了时尚的外衣,摇身一变”便成了美丽乡村示范村和乡村旅游新景点。如此,在过度的翻新和肤浅的包装之后,所谓的古村就成了穿着“漂亮”外衣的假古董。
福建省是我国现存传统古村落最多的地区之一。近年来,在开发建设过程中,一些地方却走样了。福建省住建厅先后公布两批负面案例,展示美丽乡村建设中惨不忍睹的“形象工程”。比如,罗源县岭兜村传统村落,在开发利用和改造中,相邻的高差山坡被大理石护栏和铺砖所包裹;延平区罗源村传统宗祠墙面被粉刷成了白色,还在门前新修了一个不搭调的大牌坊,严重破坏传统村落的本来风貌。
△罗源县岭兜村为传统村落改造前后风貌对比
△延平区罗源村传统宗祠门口新修的大牌坊
人为“复制”格格不入
每一个古老村落都有自己的历史,都有属于自己的故事。一本家谱,一座祠堂,记载着几百年甚至上千年的祖训;一棵古树,一条街巷,陪伴世代乡民历经的风风雨雨;一座座老宅里,走出的勤奋刻苦的读书人,居住过的秉持家风的老辈人……这些在旅游开发之前,人与自然已经在生态环境、社会关系等方面达到了一定平衡与稳定,人们的生产生活可以与古镇周边的环境进行良性互动、循环。
但是,随着旅游开发的高度介入,不少地方按照城镇化的标准和套路,随意对古村落进行升级改造,从不同层面深刻改变着古村(镇)原有的自然环境、人文环境,给古村(镇)可持续发展,带来威胁和挑战。这种现象是典型的“生搬硬套”,与当前乡村振兴总要求格格不入。
△如漳州湘桥村修建的现代广场完全颠覆了历史文化名村的形象
△如广东省汕尾市东部内湖三陂村的古城门被贴上崭新瓷砖
人为“破坏”容颜不在
因其传统遗风犹存且独具特色,位于大山深处的河北涉县王金庄,早在2008年时便被命名为河北省历史文化名村,2012年,还被住房和城乡建设部、财政部、文化部命名为中国传统村落、中国传统文化名村。此外,还有电影《艳阳天》《浴血太行》等也曾在这里拍摄。由于古香古色,王金庄引得游客纷至沓来。
因有众多游客前来,村民逐渐意识到了“商机”,便有人将自家院落进行改造,开办起农家乐。但与之相随的,村民们基于改造住宿条件、开办农家乐等种种原因,纷纷将石头老宅拆除建新房,囿于成本因素,这些翻盖出来的新房虽然档次高了、空间大了,但业已没有昔日的古朴味道。显然,倘若这种境况再不改观,古村落将会失去活的记忆和生命。
△如今王金庄这座历史文化村落正在发生“巨变”
古村古镇既是一种不可移动的历史文化遗产,又是一种珍贵的旅游资源。近年来,在国家政策引导和政府主导下,各级各地坚持规划先行、统筹指导,整体保护、兼顾发展,活态传承、合理利用,政府引导、村民参与的原则,以发展促保护,以保护创品牌,使古村古镇实现可持续发展。但是要真正实现古村古镇保护和开发的双赢的目标,还有很长的路要走。
过度开发“魂不附体”
其实对于古村(镇)而言,有一个很重要的东西就是文脉,也就是其灵魂所在。而现实中,一些地方的古村(镇)为了追求短期经济回报,用“经济”的眼光指挥旅游开发,把古村落变成度假村,使昔日宁静美丽古朴的小村变成了一个个没有灵魂的旅游街区,很难感受到历史文化的内涵。
人为“镀金”外古内今
众所周知,以旅游为目标的古村(镇)开发,本身就有先天的矛盾。要求古村(镇)的居民效仿“古人”一样生活,而不能商业化,这与“活态”保护要求也是自相矛盾的。而更深层的矛盾,则存在于古迹保护和商业开发之间“度”的把握。如果把握不好,就有可能将一个古村、一座古城带入无法挽救的深渊。
位于湖南省湘西自治州西南边的凤凰古城,有一山酷似展翅而飞的凤凰,古城因此而得名,曾被新西兰著名作家路易艾黎称赞为中国最美丽的小城。前几年,由于湘西凤凰古城过度的商业开发,使如今的凤凰城更像一座五光十色的娱乐城,各种时尚酒店、酒吧随处可见,土特产沿街叫卖。如果当初那位新西兰作家艾黎再来,不知道还会不会称它为“中国最美的小城”?
△在凤凰古城各种时尚酒店、酒吧随处可见
人为“攀比”今非昔比
古村镇宁静、优美的生态环境、人文自然景观以及纯朴的乡村生活方式,迎合了久居城市的人们对清新环境和回归大自然的渴求,同时也为古村旅游开发提供了巨大动力。据相关统计显示,2018年全国休闲农业和乡村旅游接待人次超30亿,营业收入超过8000亿元。截至目前,全国已推介了710个中国美丽休闲乡村。
乡村旅游业的高额回报,也催生传统村落旅游开发的膨胀式发展。比较典型的案例当属位于富平的何仙村旁的和仙坊民俗文化村。2016年,当地依托几处古建筑自主开发了仙坊民俗文化村旅游项目。开业之处曾门庭若市、游客如织,不免让人对它的发展充满期待!然而,由于过度在发展特色餐饮业态,而忽视其传统文化内涵挖掘,仅一年多时间,曾经人山人海的和仙坊早已是门可罗雀。
△和仙坊美食街
人为“造次”本未倒置
“小桥流水人家”是古人对江南古村(镇)的诗意概括。古村(镇)的建筑与环境是“形”,古村(镇)的人则是“神”。近年来,一些地方对古村(镇)进行无序的商业开发,沿街设置店铺招商引资,街头墙角挂上红灯笼、插上彩旗,随心所欲地增加旅游景点,甚至移花接木、人为造次,使拥有百年历史的古村(镇)失去应有的个性与气质。
△开发后的马嵬驿民俗村夜景
同样,以距陕西省兴平市西北二十三里马嵬驿民俗村为例。这里曾是马嵬驿故址,史称的“马嵬之变”就是在该地发生的。贵妃墓就在现今马嵬镇的西面。如此浓厚的文化背景,马嵬驿民俗村在开发过程中却没有利用起来,走上了“移花接木”之路,让充满活力的古村变成了毫无灵魂的街区。
人为“遗弃”空心加剧
随着各地对古村(镇)掠夺性的旅游开发,普遍出现了文化空心化现象:本地人,特别本地年轻人大多搬出古村(镇),留下的除了老人外,就是外地经营者,人口置换比较普遍;古村镇内的许多建筑被改造为商铺,变成一个提供“真实建筑,虚假生活”的旅游空心村。
比如,位于江苏省常州市的杨桥古镇,地处太湖、西太湖、宜兴的中心地带,距今已经有1000多年的历史。随着古镇越来越受追捧,当地政府加大了保护力度,虽然保存了大部分古镇的原始风貌,但原住民的迁出一定程度上还是损坏了古镇的文化与习俗,加之由于缺乏一定的业态支撑,毫无江南水乡的富饶景象。
△如今的杨桥千年古镇异常冷清
随着旅游业的高速发展和人们对旅游新需求,一种以“诗和远方”为主导的的文化体验旅游模式正在崛起,这也为古村(镇)的旅游开发关注文化与旅游的有机融合、协调发展指明方向。为此,古村(镇)的旅游开发必须注重文化旅游的融合发展,采取最大化的保护措施和最小尺度开发方式,促进古村(镇)的形态、业态、生态、文态、神态,五态兼具和五态平衡,既满足现代人的物质和精神消费需求,同时不破坏当地的人文脉络和生活习惯。
古村村落空间布局与形态是传统村落的“筋骨肉”。因思想认识的局限性,当地政府对传统村落文化的价值认识不足,缺乏担当和忧患意识,在村落发展过程中过分重视眼前利益,大肆开发利用村落资源,对村落的发展没有合理完整、科学性的规划,导致乡村生态环境、人文环境和生活方式遭受严重的破坏,有的甚至到了“积重难返”境地。
环境破坏引发污染
近年来,旅游开发导致游客大量涌入村落,对传统村落的环境承受能力提出了巨大挑战。如云南大理剑川沙溪古镇,旅游开发成熟,游客众多,四方街两侧遍布各式餐饮店,店中污水直接向街边排放,居住在河边的村民直接把日常生活垃圾倾倒在桥下,不仅破坏当地的古村的原生态,带来了各种各样的环境污染等新问题,为乡村治理埋下了巨大隐患。
△沙溪古镇寺登村曾面临严重污染
又如,拥有2000多家海景民宿、餐厅的大理洱海,近年来因周边旅游开发和环境污染等原因,导致蓝藻危机曾多次暴发。2017年3月,洱海的蓝藻再次集中爆发,当地政府一声令下,全部被强制关停。一夜间,这个曾经文青热衷的网红打卡地,又变回十几年前安静的小渔村。尽管如今洱海边的民宿又开业了,可能再也回不到从前的火热。
△洱海民宿
利益不均引发冲突
古村(镇)旅游开发,只依靠原有资源是远远不够的,古镇经营者必须要将古村(镇)资源进行整合、包装、优化和创新,以更好的发挥资源优势、开展旅游宣传营销。然而,在一些地方古村(镇)的建设、保护等工作,居民是没有决策权的,基本上都由政府和旅游开发经营商决定。由于原居民从旅游发展中获得的利益非常有限,因此各种社会矛盾日趋复杂。
徽州千年古村——呈坎村,建筑价值及数量,和西递、宏村不相上下。1911年前有价值的历代古建筑、古民居100多幢,其中49处是国家级重点文保单位。2008年,入选中国历史文化名村。2014年底,国家批准黄山市古徽州文化旅游区为5A级风景名胜区,呈坎跻身其中。
△呈坎村
然而,这个知名“八卦村”,这些年因为旅游公司开发混乱,核心保护区也不断出现新房,古村风貌严重损害。同时,旅游公司在效益分配上过于强调投资支出,每年给原住村民分红每人仅百余元。这种“旅游越来越火,村民却没真正受益”的现象,让当地群众与政府站到对立面,造成古村新建筑泛滥。
缺乏规划引发混乱
当前,在一些地方城镇化建设和古村(镇)旅游开发中,由于缺乏顶层设计和统筹规划,开发商将原有的一个个居住场所变为经营场所,使古村(镇)的性质发生了彻底的改变;古村落里的居民,尤其是年轻的一代有了点积蓄之后便在原有老宅上翻盖楼房,导致一部分有年代的老建筑被拆毁,保留下来的古建筑也被周围一些新盖楼房遮盖,古村的整体风貌变得支离破碎。
类似上述这种保护与开发的困局,在全国各地的众多古村落,或多或少存在。所以,各地各有关部门要把科学设计古村(镇)保护与旅游开发规划,作为实施乡村振兴战略的重要基础性工作,按照产业兴旺、生态宜居、乡风文明、治理有效、生活富裕的总要求,推动古村(镇)旅游开发与村域各类规划实现“多规合一”。探索创新的利益兼顾分配模式,让乡村旅游业态发展成为农民就业增收、实现乡村振兴的新增长极。
有这样一组触目惊心的数据,2017年召开的第三届中国古村镇大会向外界透露,近15年来,中国传统村落锐减近92万个,并正以每天1.6个的速度持续递减。尽管发展旅游业,是传统古村落保护利用的重要方式之一,有利于传统村落文化继承、传播和弘扬。但是,在开发利用中不能准确把握保护与利用的政策边界,确立保护与利用的优先序,势必会产生难以想像的“副作用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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